泥浆漫路、水井见底!河北一村疯狂抽水吸金大户年入上百万月电费破万废水直排河道
燕山脚下的小村庄本应是静谧祥和的模样,而河北青龙满族自治县凉水河乡清河沿村,却被持续的钻机轰鸣声打破了宁静。10 月下旬,记者实地探访发现,该村河北岸的村民们正掀起一场隐秘的 “淘金热”,通过非法抽取地下水提炼黄金牟利,背后却是水资源枯竭、河道污染的沉重代价,这场以生态为赌注的暴利生意,引发了社会各界对资源保护与环境治理的强烈关注。
清河沿村的 “淘金术” 藏在家家户户的院落中,无需复杂设备,却能实现惊人收益。村民们在自家院子里架设起两台两米高的圆柱形铁桶,桶内装满吸附力极强的黑色活性炭,直径 20 厘米的钢管被深深打入地下,连接着功率远超普通家用设备 15 倍的巨型水泵。
每天 24 小时,水泵不停运转,将深层地下水源源不断地抽至地面,顺着黑色管道涌入铁桶。水流穿过活性炭层时,水中含有的金元素被牢牢吸附,完成吸附后的废水则通过另一组管道,毫无处理地直接排入村边的河道。每隔两三个月,村民会将吸饱金元素的活性炭取出,通过高温焙烧等简易工序,就能提炼出金灿灿的黄金颗粒,整一个完整的过程隐蔽且操作简单。
这种近乎零成本的淘金方式,让村民们趋之若鹜。单台水泵每小时可抽取 15 吨地下水,一户人家的月用电量轻松突破 1 万度,有村民 2024 年全年用电量高达 9.5 万度,电费支出 7.7 万余元。但与惊人的收益相比,这些成本不值一提。按当前近 900 元 / 克的金价计算,单次更换活性炭就能提炼出百八十克黄金,单批次净赚四五万元,村里的 “淘金大户” 一年纯利润可超百万元。
随着金价持续上涨,这场淘金热愈演愈烈。村民们一直在升级设备,钻井深度从最初的 50 米一路加深至 150 米,活性炭也换成了吸附力更强的高规格品种。周边的打井队生意火爆,按每米一百多元的价格收费,即便大家都清楚这些井并非用于饮水,却依旧无人阻拦。村里的电线杆上,随处可见打井广告,与院落里日夜作响的水泵,共同构成了村庄特有的 “淘金图景”。
疯狂淘金背后,是生态环境的急剧恶化。持续超负荷抽取地下水,导致村里地下水位一下子就下降,50 多户村民的吃水井接连见底。曾经无需担忧饮水问题的村庄,如今陷入了缺水困境,枯水期时,不少村民只能驾驶三轮车到几公里外拉水度日,即便少数水井还能抽出少量水,也混杂着大量泥沙,需要沉淀半天才能勉强使用。
“以前压水井一压就出水,清澈甘甜,现在压半天才能见点水,还带着铁锈味。” 一位村民晃着手里的空水桶,满脸无奈。长期抽取地下水不仅导致水资源枯竭,还可能破坏地下水流路径,引发地面沉降等地质隐患。而那些直接排入河道的废水,更是暗藏危机。
这些废水中不仅含有未被完全吸附的金元素等重金属,还残留着早年金矿开采时遗留的氰化物等有毒化学药剂。中国地质科学院研究员指出,活性炭对金元素的吸附率仅为 70% 左右,剩余的重金属和有毒物质会随着河水扩散,污染整个流域的地表水和土壤。北京林业大学教授强调,这类未经处理的工业废水直接排放,对水体生态的破坏几乎是不可逆的,周边农作物和饮用水源都面临严重污染风险。
在青龙县另一乡镇的一处炼金加工点,记者看到屋外地面铺着厚厚一层黑色粉末,那是焙烧活性炭后残留的废渣,这些废渣同样未经任何处理,随意堆放,进一步加剧了土壤污染。村庄周边的河道里,河水颜色暗沉,散发着淡淡的异味,原本清澈的溪流,如今成了污染物的排放通道。
记者调查发现,清河沿村的 “抽水吸金” 行为完全属于非法操作。所有淘金用的钻井均未取得取水许可证,违反了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水法》第四十八条 “直接从地下取水需申请取水许可证” 的规定,属于典型的无证盗采地下水行为。
更严重的是,地下矿产资源属于国家所有,村民私自提炼地下水中的黄金,本质上是在侵占国家矿产资源。正规矿业公司需要支付巨额采矿权价款、资源税和环境恢复治理基金,而清河沿村的村民却近乎零成本地将国家资源转化为个人财富。
当地监管部门并非毫无行动。今年 8 月,凉水河乡政府曾发布《告知书》,明确要求村民立马停止抽水淘金行为,拆除相关设备,但这份告知书并未起到有效震慑作用。县水务局也曾对一名村民作出 2.3 万元的罚款处罚,可处罚过后没多久,钻机声便再次响起。
监管难度之大超出想象。淘金行为分散在村民自家院落中,隐蔽性极强,且村民们为追求利益,常常选择夜间偷偷开工。村里两年内新增了四个变压器,却仍频频因设备超负荷运转而跳闸,可见非法淘金的规模仍在持续扩大。法律层面,虽然无证盗采地下水可处 2 万元以上 10 万元以下罚款,情节严重的还可能构成非法采矿罪面临刑事处罚,但实际执行中,由于涉及户数多、取证难,难以形成有效管控。
村民们之所以能从地下水中淘到黄金,根源在于村里一口停采十多年的金矿。早年该金矿采用氰化物堆浸法开采,通过喷洒含氰化物的化学溶液溶解矿石中的金元素,再进行提取。由于当时的尾矿和废弃液体处理未达到环保标准,大量含金黄水和有毒化学药剂渗入地下,与深层地下水混合,形成了如今的 “含金地下水”。
专家解释,这种 “水中淘金” 的暴利,本质上是在消化历史遗留的环境污染。村民抽取的看似是 “黄金水”,实则是埋藏地下的污染水体。这些水体中的氰化物是剧毒物质,重金属则无法被人们的身体吸收,只会在体内不间断地积累,长期接触会对人体健康导致非常严重危害。而深层地下水与浅层含水层一旦贯通,污染范围还将逐步扩大,影响整个区域的生态环境。
如今,金价仍在持续上涨,清河沿村的钻机声还未停歇。干涸的水井、被污染的河道、潜藏的健康风险,都在为这场疯狂的淘金热买单。那些金灿灿的黄金背后,是生态环境的不可逆破坏,是国家资源的无端流失,更是对子孙后代生存权的透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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